争田案(4)-《为师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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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,兰嘉公主离开了鄞郡,在公主离开后不久,遣人往夏宅递了一封信,一个包袱。那仆役叩门时,正好是夏云鹤去开,她认出来人是跟着兰嘉公主的暗卫,这人垂首将包袱与信推过门槛,转身便消失在巷口拐角。
夏云鹤拆了包袱来看,见是二十个金饼,她瞳孔微缩,指尖已下意识挑开火漆,将信纸抖了出来,只见其中写道,“夏卿敬启,余自出上都,见民生疾苦,露宿于野,方觉光阴虚度,而后自愧蹉跎,京中太子与定王剑拔弩张,万柳两家亦如油泼烈火。吾身为万家血脉,纵恨族中纨绔膏粱,赌窟醉乡里泡烂了脊梁,亦难逃这血脉枷锁……若使万氏察吾与夏卿交游,汝必受累,党争为祸,远离漩涡,才是明智之举。”
墨迹在此处晕开,似公主长长一声叹息。夏云鹤忽然想起昨日,她问兰嘉公主,“殿下当真看不见?”,公主撩起帽帘笑着看她,漫不经心反问了一句,“什么?”
公主明明什么都知道,明明什么都清楚,却要这样小心。
“金饼二十,非赏非赐,亦毋庸夏卿偿还。汝远离京中,经营边郡,亲历生民之苦,见其贫贱者,不可胜数……吾常思天下无饥馑,何以流民遍野,鄞郡所见,方知民失其田,则无立锥之地……愿望此物,可解鄞郡农人一时之急,亦护夜不收耳目不盲。”
信纸末端曳了一行小字,有些扎眼,有些胆怯,“吾怅恨身非男儿,不能似卿等立一番功业,暖天下黎庶,只叹,闺阁误我一生……每念于此,心中泣血……今日所述,阅毕即焚。”
夏云鹤握着信笺,见泪痕湮染了纸页末尾,她轻轻叹了一口气,指尖微微颤抖,在火盆前,看火舌一寸寸蚕食信纸,“闺阁误我”四字在焰心蜷缩成灰。
过堂风忽地起了,卷动了盆中残烬,恍若一场黑雪压上她的白衣肩头。
……
檐下铁马铮铮叮叮,是风在吹。
鄞郡从来如此,风不停歇的,夏云鹤歇在院中藤椅上,她望着天上白云,慢吞吞饮着茶,心也随之悠悠飘荡,如今有了二十个金饼,夜不收可以筹建起来,先前答应给郭坨村、鞭杆庄一个说法,她不能食言,可是,地该归谁,来年河流继续改道,又该如何?
自古三十年河东,三十年河西,河流若无约束,自然乱走,两村种田以河流划分,河流将这村的地圈到那一村,再一年,将那村的地圈到这一村,已是常态,若要治河,又去哪里找精通水利的人呢?
她又饮下三杯茶,拾步往郭坨村走去。
到了村子,夏云鹤将来意简略说明,翦里长听罢,托人去鞭杆庄请来纪楚、裴平做证人,众人听了夏云鹤治水改道的话,只觉好似天方夜谭,东一嘴西一嘴提议先问问王县令,若有人县衙牵头管这事,或许能成。
夏云鹤觉得各人说的都有理,遂起身往落霞县衙去了。彼时王延玉正在县衙,见夏云鹤来访,他心中不免咯噔一下,面上却笑脸相迎,打着揖,问道,“逸之今日怎有空来此?”
寒暄过后,夏云鹤才问道,“两村因河流易道争地,若治理好宾水,四周村庄也不再遭受水患……”
王延玉笑而不语,一双眼睛透着精明,邀夏云鹤去花厅坐下,唤人沏了茶,才扯道,“你想治水?这可不是小事,你我哪住得了主,合该让太守来做决断。你之前做的那些事,没知会他一声,可将他老人家气得够呛。”
听到王延玉话里有话,夏云鹤忖度半刻,说道,“子昭兄,我之前拜访过太守,可他病体缠身,我并未见到,后面事态紧急,已来不及提前知会,听闻近几日太守精神大好,正想着去看望一二,还望子昭兄多多帮衬。”
王延玉笑着道:“你我同窗,说什么帮衬不帮衬的话,你替我寻回药匣,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。我且帮你打探打探消息,放心,为兄不会骗你。”
夏云鹤垂眸不语。
王延玉又道:“你怎么还这般孩子气,先回去等消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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